【亮瑜】桃花酿
※cp:诸葛亮×周瑜
※《中西方爱神的撕逼大战》（？
※崩坏预警，给ame老师 @ame 还的债（
桃花源最近冷清了许多，就连诸葛亮铺的青石路都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转着耳旁编成麻花的小辫子，他叹了口气，慵懒地倚在桃花树下，望向被嫩粉色遮盖住的天穹。
爱神是一个不同于其他人或者其他神的存在。原本只是树林中一株小小的桃树，久而久之，凝结了无数的思念和祈祷，最后化成了诸葛亮的存在。因此他生来就有掌管着人界姻缘牵连的能力。
诸葛亮伸出手，午后暖阳透过指缝倾泻而入。他小指上那根纤细的红线在浮光的包裹下氤氲着淡淡的红光。
那是他自己的姻缘线，除了诸葛亮自己，没有其他人能看到。
他也曾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到红线的另一端到底牵着何方神圣，每次诸葛亮想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各种意外都会穷出不尽。譬如捋着捋着发现线的另一端通往云层里，或者要走过一条河的时候被河里的鱼咬破了脚踝等等。
因为爱神理论上并不算人类飞升之后修来的职位，所以诸葛亮除了百年一度的众神会，都是不被允许进入天庭的。
如今还有约莫一个时辰众神会就要开始了。而诸葛亮至今还躺在这里，是因为今年玉帝特地邀请来了特殊嘉宾——来自西方的宙斯。以及他的一干系子孙。
其中包括丘比特。被誉为纯洁的爱情的象征，据说仅凭一张弓以及百发百中无虚弦的箭，就能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思来想去诸葛亮还是觉得，应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抢他名号的野鸡，象征性地掸了掸身上零落的桃花瓣，踏上了通往天庭的阶梯。
待诸葛亮走到天宫正门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要开始了。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时间，以常识来看，这个时候大厅里一定已经坐满了人。为了不引人瞩目，他决定先从后门钻进去，在储物间待一两个时辰，等开始下座敬酒的时候再混入人群。
翻掌显出一瓣桃花，诸葛亮趴在门前开始撬锁，约莫十几秒后推门而入，还不忘在心中感叹下人类的发明还是一如既往地头脑简单。
迈出第一步的脚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一支近在咫尺的箭就强迫他停下了动作。散发着金黄色流光的箭头几乎只离他眼睛数寸，诸葛亮挪开视线，将目光落在那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身上。
银发如瀑，一双澄澈的朱眸闪烁着危险的光，接近露出半边胸膛的白绸缎从一边肩膀斜跨到另一边的腰间，没有过多雍容的装饰，让他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和孱弱。
诸葛亮当机立断捂住了眼睛，嘴中一本正经地道：“姑娘这样不好，虽然我是男人，但也没有饥渴到看到好看的女孩儿就激起……”
对方的嘴角大幅度抽搐了一下，及时打断了他的正义发言，似乎十分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句话：“男的。”
“……不好意思。”诸葛亮强忍住自戳双目的冲动，正准备和对方说明自己的身份，蓦然感觉到小拇指上缠绕着的红线动了动。他抬起左手，拽了拽那根愈来愈红的细线。
“铛”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张金色的弓掉到了地上。诸葛亮吓得一惊，抬头去看他，青年原本握着弓的左手微微张开，小拇指上系着红线的一头。他顺着红线看去，另一头在自己手上。
这条红线是姻缘线。牵的是个男人。
一向大脑灵光的诸葛亮也不禁当机了半晌。只见青年张开左手拽了拽小拇指上的线，疑惑道：“这什么，姻缘线？你是月老？不对，这边怎么说来着……嗯……媒婆？”
“不是月老也不是媒婆。在下爱神诸葛亮。”他扶着脑袋，浓浓的无力感袭来，道：“你怎么看的见，应该只有我才……”
“我当然能看见了。”青年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弓，怜惜地摩挲着弓身，“我是周瑜，或者你更习惯叫我丘比特。”
诸葛亮原本以为找那个冒牌货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打听，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就是人们所谓“爱情的象征”，更不愿意相信他就是多年以来自己寻找的红线的另一端。
更要命的是，诸葛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周瑜——这应当是不大可能的。每当他想抬头悄悄瞥一眼周瑜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视线总是会和周瑜在空中相遇。
“你……呃，周瑜？你知道这条红线意味着什么吧。”诸葛亮道。两人一起蹲坐在狭小的储物间里，似乎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的进入。周瑜白皙的手臂贴着他单薄的绸衣，前者似乎像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诸葛亮却不太适应这样的接触，一个劲往相反的方向蜷缩。
周瑜思忖了片刻，点头道：“大概知道。我们两个的工作是一样的对吧？应该差不多就等于结缘的意思。”
“唉……我刚才行为是过激了一点，给你道个歉。因为从来没想到另一端会是男性，而且见到你之前我一直对丘比特可能有什么误解……”
说罢，空气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诸葛亮眄眸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却见周瑜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已然氤氲出一片模糊的水雾。
“啊？哎，等下，你你你……”
“讨厌的话还是直说比较好，要不然会很伤人的。”周瑜低头蹭了蹭眼睛，转过头去背对着他，恢复了与先前无异的冷漠语调，“不过我倒是没有因为你而伤心的那个打算。”
诸葛亮又无奈又有点心疼，手忙脚乱地侧过身用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痕，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呃，我不太会安慰人，总之……先好好相处吧，毕竟红线是牵上了。”
“啊？”周瑜别过头来对他翻了个白眼，“谁叫你安慰我了。鬼才要跟你好好相处。”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曾拥有一切。”
长达百年的漫长岁月里，诸葛亮自己也承认，必然早已忘掉了许多事情。从刚从桃树中苏醒，到突破大劫化作人形，修为一步步提升，记忆更替成为了一件不能再平凡的事情。
从桃花源酿出来的酒香甜又清冽。众神会结束的那个晚上，他坐在桃花树下，抱着桃花酿的酒坛，做了一个梦。
那是他还没有化作人形的时候。桃花树比任何其他的树木都要开的茂盛，村里的女孩儿都来这棵树下祈祷美好的姻缘，再拿走一瓣桃花作为护身符带走。
日复一日的工作很是无趣，至少，是在遇见那个黑发的少年之前。
满地的桃花依旧粉嫩。秋日夹带着凛冽的清风拂过树林，惟有诸葛亮依托的这颗桃树岿然不动，勤勤恳恳地张着桃粉的大伞，给每一个前来乞巧的少女一个令人心安的温柔乡。
“就是这棵树吧？”倏然，诸葛亮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黑发的男子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桃树，身着白色的外衣，到不像是从本土来的人。仿佛直直撞击心灵深处的深邃的目光，桃树静了下来。
另一位棕发的青年叹了口气，笨拙的收齐油纸伞，略微弓腰咳嗽几声，无奈地笑道：“像这样祈求姻缘的东西其他地方也有，为什么公瑾偏偏要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要是一会儿回不去可就麻烦了。”
“你就是瞎担心。我早都做好标记了，想出去还不是随时的事情。”被称作公瑾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展出一个略有些勉强的笑容，转过头来面对着桃树，闭上眼睛虔诚地低声呢喃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他听见了祈愿的声音。
“来自中国的神明大人，请保佑我和哥哥。”
他的睫毛很长，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桃花瓣洒下铜钱大小的光点，温柔地抚上他的眼睫。说罢片刻，他转过身去重新跑进青年撑起的油纸伞下，轻轻笑了起来愈行愈远。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他一定是被神灵眷顾的男人吧。诸葛亮这样想。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人也是来求姻缘的时候，世事不知的心中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悸动。
“还睡？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想不想工作赚钱啦？”
诸葛亮手一抖，怀里满满当当的酒坛差点就这样宣告寿终正寝。桃花姬胖胖乎乎的小爪子一巴掌糊上了他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虽然力气不大，但足以扇得刚起床的诸葛亮一个激灵。
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爱神像他一样混的这么惨了。不仅被众神会退群；被竞争对手莫名其妙地牵了红线；起床的时候还被手下扇了一巴掌。
诸葛亮伸手揪住桃花姬的水灵的脸颊，佯装恶狠狠地贴近她的脸道：“小花精，没人教育过你要善待父母的养育之恩吗？为父很失望。”
桃花姬瞪着圆圆的眼睛回给他一个同样不甘示弱的表情：“你放——老娘长这么大哪儿也没去，光跟着你这个倒霉玩意儿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日没夜的工作了！嗨呀，晦气！”
桃花姬气鼓鼓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子，扭着胖胖的身子赌气般地爬上了酒坛封顶，正大光明地占据了本属于诸葛亮的地理位置。
好吧，底层爱神就是不配拥有姓名和人权的。
诸葛亮认命地叹了口气，挥手召出自己的笔记簿——这本薄薄的账簿与天庭工作中枢相连，虽然他本人并不被众神会认可，但是该颁布的工作却每天都会同步到这本账簿上。
他颇为嘲讽地唏嘘了一番，而后匆匆扫了一眼皮纸上的字迹，突然抬起头来问一边摆弄红线的桃花姬：“现在几点了？”
桃花姬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巳时。”
诸葛亮一句脏话呼之欲出，他迅速收起账簿跳下桃花树，顺便从树杈上扥下来一根可怜的树枝，无视了桃花姬愤怒的大喊，在地上潦草地画了个阵法，三四秒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桃花林。
他迟到了。而且还不只是迟了十几二十分钟——那账簿上给他颁布的任务是“辰时同丘比特一同去拜访并视察人间”，那么周瑜现在约莫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以上。
法阵传送带来的眩晕感终于消失，诸葛亮倏然感觉到了不适应的失重感，停滞了一两秒钟之后，他开始下坠。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后背和尾椎骨带来撕裂般的疼痛感就让诸葛亮无暇再思考自己究竟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便无声地趴在地上开始躺尸。
头晕目眩带来的感觉足足持续了有十几分钟，诸葛亮才勉勉强强撑着地爬起来。心下一边琢磨着等会儿怎么请周瑜留个全尸，一边懵懵懂懂地开始环视着四周。
不曾见过的建筑，不曾见过的树木，不曾踏足过的土地。
诸葛亮刚想迈开腿去探寻一番周围的状况，便听到身前的丛林里传来熹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刚想转头找个地方藏起来，一只纤长的手臂倏然从树丛里伸出来，用于那羸弱模样不符的力气死死地拽住了诸葛亮的衣袖。
诸葛亮被这只半路杀出来的鬼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却又不敢造次惹来对方更进一步的举动，于是只好僵硬地等待着它的审判。
但意外的是，紧接着从树丛里冒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长发白衣亡魂，也不是什么狰狞凌厉的恶鬼，反而叫他觉得有些熟悉——那人的五官，长得倒是有点像那丘比特。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周瑜是银白色的长发，而眼前的人则是墨黑发色，朱红色的眼眸。
诸葛亮下意识地低下头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那条该死的红线还结结实实地绑在自己的手上，而它的尽头正缠在对方的小指上。
看来这是周瑜没错。
诸葛亮拽了拽那条线，红绳被抻直，勒红了“周瑜”的小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似的——诸葛亮倏然冒出一种可能性，兴许他是回到了周瑜做丘比特之前？
……外国神也讲飞升这一套理论的吗？
“周瑜”看上去相当狼狈，焦急地开口叽里呱啦一通诸葛亮听不大懂的洋文。两个爱神深情对视片刻，诸葛亮缴械似的举起手摇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对方自己不明白。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面对诸葛亮的眼神掺杂了些许同情。伸出手比出一个代表“好的”的手势，然后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树叶和尘土，拉住诸葛亮的胳膊轻轻向他笑了笑，然后领着他向前走去。
诸葛亮不知道周瑜是否对他产生了什么美好的误会。总之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诸葛亮也就放心大胆地跟着他走了。
周瑜走得不快，走片刻还会放慢速度留给自己时间去喘气。诸葛亮猜他成为丘比特之前一定是个金枝玉叶的小少爷类的人物——就算不是，家里也应当是相当有权有势的。
他又隐隐约约回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模模糊糊的梦。那样久远的事情也能被回忆起来，诸葛亮有些唏嘘自己是不是变老了，所以才开始回忆以往那些似乎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梦里的那青年模样倒是有点像现在的周瑜。
周瑜停下的脚步打断了诸葛亮的神游天外。他驻足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外，这多少让诸葛亮有些大跌眼镜——他本来认为周瑜应该住在更加富丽堂皇的地方，同样随之产生的，还有些发掘别人隐私和过往的些许歉意与兴奋。
周瑜轻轻地敲了敲门，试探似的冲着里面喊了句什么，侧耳听到无人应答，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吱呀一声，盈舞的尘埃与阳光从门缝中缓缓挤进去，将屋里的环境微微照亮了些许。
诸葛亮才看清躺在床上的那人，这让他不禁有些惊讶。那弧度有致的侧脸，几乎和周瑜一样无可挑剔的五官，棕色的短发；还有他苍白的小指上断掉的红线头，这代表他即将不久于人世。
他想起来许多许多年前，那个撑着油纸伞不远万里陪着弟弟来许愿的青年。
诸葛亮似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许多从未触碰过的记忆晃过他的脑海中。
他看见华冕的宫殿里奔走的少年们；看见阴沉的天空下战火纷飞；看见谁的鲜血从指缝里丝丝滴落到地板；看到两个青年并肩在桃花树下许下愿望；看到在十字架前哭泣的青年；看见——
“喂……喂！诸葛亮！”
他猛然惊醒，天旋地覆的感觉再一次降临，诸葛亮慌忙坐起身来，却不想头忽然撞到了硬邦邦的物体。碰地一声，他这才捂着前额清醒了少许。
周瑜正捂着自己的额头怒视着他。这让诸葛亮迅速清醒了过来。
“你他妈的不仅让我在现世入口等了那么长时间，还让我来这种破烂林子里来找你？”周瑜跨坐在诸葛亮的身上，扥起他的衣领，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愤怒地质问道。
诸葛亮还有点迷迷糊糊，倏然抖了个激灵，连忙伸出手来摸索周瑜的脸颊，直到确认了对方恢复了那张相当臭屁的样貌和性格之后，才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安心地舒了口气。
那样真真切切的体验，诸葛亮再也不愿意回想第二遍。周瑜所经历过的那些沉重、绝望和苦楚，就仿佛确实曾经在诸葛亮身上发生过一般。
真实到让诸葛亮怀疑，是否他才是周瑜，而原本的那个心高气傲的丘比特压根就不存在。
“你、你——”周瑜羞恼拍掉他的手腕，拧着眉巴掌呼啸着拍向诸葛亮的额头，“你突然犯什么病了啊？！”
诸葛亮遭受连续重击，瘪瘪嘴捂住自己发烫的额头：“我就摸摸你确认一下你本人在这儿，你瞧瞧你反应大的……你们洋神不是都不在意这样打招呼问候对方的吗？”
“那、那是——”周瑜红了脸百口莫辩，“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诸葛亮调戏小姑娘的心倏然开始作祟，拽拽周瑜翘起的银色发丝，凑近他拖长了声音道：“噢——那你说说，我哪里不一样啊？”
周瑜正气凛然地举起自己的手，那根看上去虚无缥缈、摇摇欲坠的红线荡来荡去，深深地扎进了诸葛亮的眼里。
“我们之间，可是有这个东西的。”
周瑜的睫毛很长，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桃花瓣洒下铜钱大小的光点，温柔地抚上他的眼睫。诸葛亮再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忽觉似乎像桃花盛开了一般。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对的。
他们还有很长时间，来感受彼此存在于此的这份温柔。
就像一次如同春泥入土般安静的邂逅；一次平淡无奇的冒失和相遇；一场风风火火、避之不及的爱情。
End
